Hong Kong Goodbye  再會香港

我坐過無數次午夜長途飛機, 最令我難忘的一次, 是在1975年的秋天。那時我16歲; 從未出國, 也從未單獨乘坐飛機。遍遍那一次, 我要獨自離鄉別井, 飛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, 去一間英國傳統學校寄宿。臨離別前,一起相處多年的同學臨別依依, 給我很多問好和祝福。在機場裏, 媽好像有很多說話要對我說,但欲言又止, 面上卻裝上不在乎的樣子。 兩個弟弟在媽身旁, 不發一聲。

"你已是大個仔,要處事獨立,樣樣小心呀!"媽媽作出最後的鼓勵。 我便這樣的情景下部入移民局。

飛機離地不久,我開始感覺孤獨。以往在香港的生活片段, 一幕幕地我腦海裏從演。以往的日子已成過去。我從手袋裏拿出媽給我的一封字條。"宙, 你現在要長大了! 以後什麼事要做, 什麼不可以做,要你自已決定了! 沒有人可以在你身旁提點了! 我儲蓄的一些英磅, 拿去用吧! 要好好地利用它啊!"

為什麼要在16歲要突然成長起來? 為什麼要一下子斷絕一切我所認識的東西? 明天早上, 當飛機降落倫敦後, 我將要面對一個什麼的世界?

"你是否不開心?" 空姐一片擔心地望著我。

"我沒有什麼" 我回答, "放心吧!"

"第一次單獨遠行?" 空姐再問。

我點點頭。於是, 我將 "英國留學" 的 故事, 一五一十地對空姐說

"你真是很勇敢阿! 祝你留學成功, 然後學成回港!"

黑夜過後,我看到地平線上的陽光開始亮。 那時, 飛機己開始跨越歐洲大陸。從飛機裏,我望到地上一座座的小市鎮慢慢溜過。那又是一個陌生境像。不久, 飛機便開始降落倫敦希斯魯機場。打開機倉, 第一次聞到倫敦清晨的新鮮空氣, 步入機場, 見到機場接機處人來人往。 那時, 才第一次有身在外國的感受。

一切也不會回復到以前的景像了! 那時, 我真的不敢想像, 以後的歲月將會在這地方渡過。

(後記: 1975年, 没有电腦, 没有互聯網及電郵, 身邊没有手機, 屋内没有長途電話。從香港飛倫敦, 要二十幾小時, 要停三個中途站。)